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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步步嘔血·真·玩命追妻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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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步步嘔血·真·玩命追妻4

那年, 樊帝城……

玉樞縮回把脈的手,握起條條青筋,掌心滲出的血刷不掉心中陳年的痛,

“不是在下不想說,只是此事由大人親自告訴你, 比較妥當。”玉樞堅持道。

尤枝枝絞著皮襖角邊,那些柔軟的細毛絲被一絲絲揪下來, 亂七八糟的散落在桌子上,像極了她現在的心情,

“我知道不該提起這件事, 更不該強迫你想那些痛,可是,東方毅把我擄來, 就是為了讓我說服東方溯,造反。我不知道該不該勸, 所以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與其他無關, 只是,我不想在不知情的時候下連累別人。”

“我主要覺得你說起來,會比較客觀。”尤枝枝越說越覺得是強人所難, “抱歉, 玉樞先生,我還是去問東方溯吧……”

“我知道一些,可以說給你聽。”曇花握上尤枝枝越發不知所措的肩, “聽說當年東方溯想盡快出人頭地掙得軍功,所以領了突襲耶律峰的任務……”

“那些只是世人的偏見。”玉樞一拳敲在圓桌上, 茶盞震動,一如當年的樊帝城, “我並非因為怕揭傷疤而不說,只是覺得這是大人和尤姑娘之間的事,理應你們自己說開比較好。”

說到這,他輕嘆著搖搖頭,“可是,指望大人自己將這些告訴你,想想也是不可能的。大人向來奉行多做少說,以為做了事還得不到理解和原諒,解釋也是無用的。”

“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。雖然我說的也摻雜了情緒,可好過世人以訛傳訛。”這個世人,包括曇花。

接下來,玉樞講了個不長不短的故事,講給尤枝枝聽,也是講給曇花的。他嗓音很輕,不像說書的那樣慷慨激昂,卻有著另一種勾人心弦的東西。

當年,東方溯父母皆去世,他在東方府沒有了留下的理由,想從軍,可東方府向來以文傳家,武在他們看來,是個不務正業的出路。東方溯被斥責和否定,沒有辦法,他只能留書出走,那封信最終也不知去了哪,現在他們只以為是東方溯大逆不道,母親喪期未滿就離家出走,是個不孝之人。東方溯從來懶得解釋。

所以,他到軍營,用的還是之前接回府前,父親在鄉野給他造的戶籍,不過,名字倒是真的,戶籍也是真的,只是落在了母親名下而已。也因此,他沒什麽家族庇護,在軍營裏從一個微末的大頭兵做起,玉樞當年是樊帝城裏的一個秀才,等著來年的鄉試,有時頂多在府衙裏做些文書謄抄的活計,他們本來沒什麽太多的交集。

皆是因為那一場大戰。

耶律峰帥十萬鐵騎踏破了邊防關隘,一時間,戰火燒到哪裏,哪裏便是一片焦土、人間煉獄,多少妻離子散,多少將士化為枯骨。

將士出征,戰場上瞬息萬變,卻臨時調配來個草包當元帥,事事要向朝廷匯報才能行動,因此一次次錯失了良機,最後,城池一個個被攻破,連軍營的將領們都免不了一個個身死。

突襲耶律峰的大營並不是個很高明的戰術,可沒人敢做,元帥說此事該請示朝廷,未經批準擅自行動猶如造反。當時,耶律峰一路所向披靡,離京都不過百裏之地。

他就是贏在了“快”上面。

東方溯說:“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。”斬了元帥,領了這個差事,並與自告奮勇的三千騎兵摘了腰牌,成了徹徹底底額死士,因為戰場上腰牌是唯一證明將士身份的東西,沒了腰牌就沒了姓名,這是為了事發後不殃及家人。

突襲如預想的一樣成功,耶律峰行動迅猛所向披靡,但守城戰卻不在行。且攻占的城池越多,越需要更多的兵力駐守,兵力分散本就是大忌,東方溯便抓住了這點,以突襲反制,奪回了幾個小城池,將遼軍截成幾段,再逐個擊破。

隨後,東方溯帶著騎兵,阻擊耶律峰的軍隊,耶律峰那時發現後方戰線起火,本來打算直逼京都拿下大慶,不得已變成了退守幾個關鍵要塞,等大慶求和,割讓幾城,打的是一點點蠶食的算盤。

東方溯硬生生把他們逼回到樊帝城。當時,兩方都殺紅了眼。耶律峰就像今日一樣,押著官員、將士的父母妻兒和城裏百姓上了城樓,強攻已然是不行的,東方溯和大軍退到十裏之外。

他們幾次想探聽城裏的消息不得,衙門裏的多數被綁上了城樓吊在那裏,急需一個人送信出去,玉樞自告奮勇,城內僅存殘喘的一對人馬拼了所有人的性命豁開了一道口子,將玉樞送出了城。

玉樞見到東方溯時,東方溯正在城下準備潛入打探消息,見玉樞帶出的情報自是歡喜。

沒什麽技巧和謀略可言,那是一場比時間和速度的戰役,東方溯率領大軍是在淩晨人們睡得最熟的時候發動的攻擊,根據情報,選的是兵力最為薄弱的東門,僅僅用了一盞茶時間攻城槌就推到了城門下,撞擊城門的聲音震得大地為之顫動,黃沙滿天飛舞,十步之內不見人影。

耶律峰威脅道:再不撤退,他就將百姓扔下城樓。

勝利近在咫尺啊!東方溯咬牙沒有喊撤退,自古慈不掌兵,勝利就會有犧牲。

門栓出現了裂縫,門後全是遼兵,他們在做最後的掙紮,耶律峰在這時砍斷了綁在百姓身上的繩子,一個人的身體重重的砸在攻城槌上,血肉橫飛,將士們看見掉在地上成肉泥的人,停了下來。

殺紅的眼瞬時清醒。

可是現在停下,所以的犧牲全部白費。東方溯沒有喊停,而是一起加入了攻城槌,喝道,“撞,接著撞。”

“你見過那樣的場景嗎?”玉樞忽地笑道,慘然如身體這刻也站在城樓之上,縱身一躍而下,為千萬人以身殉道的悲壯。

“人雨!”他說,“是血雨!”

城樓上的石頭用完了,人肉便成了最好的石頭。

在城破的那刻,玉樞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妻兒,也被推到了城樓之上,他撲過去時,只聽到了妻子最後的一句話:“孩子,我沒能保住咱們的孩子。”

城門在他身後被撞開,東方溯踩著半城人的屍體攻進了城,生擒耶律峰。

耶律峰被如法炮制吊在了城樓上,還有他們的將士,一個個被推下城樓,只是這時,朝廷的旨意到了,放了耶律峰和遼兵。

“朝廷的旨意不得違抗。”玉樞咬牙切齒道。

耶律峰和遼兵就這樣安然無恙地走了。

為什麽!他們明明犯了那樣的錯,為什麽還能安然離開大慶境內!

當時,東方溯和玉樞便明白了,朝廷的汙穢不掃,即使再多的戰役,再勇猛的將領,也是打不過北遼的。所以,玉樞跟著東方溯回了京都,雖然是不擇手段,但他成了中書令。

“朝廷有人與北遼勾結?!”曇花說出這個猜測時也大為震驚,他只以為大慶奪嫡激烈,從未想過還有人內外勾連。

玉樞毫不掩飾心中額厭惡和憎恨,“利同則聚,利盡則散。他們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。他們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。”

也毫不避諱另一種期待,“所以殿下,我們希望為繼位者掃清汙穢,也希望繼位者是個有謀略、有膽識之人。”

曇花默然地低下頭,他想起跟隨玉樞讀文時,他說的話:“以不息為體,以日新為道。”

朝廷需要新的氣象。

原來從最開始,他們便把曇花當做儲君培養。

這是東方溯的意思,還是父親的?曇花抿唇不語,思緒紛飛。

在這一刻,尤枝枝終於知道東方溯為什麽會殺人如麻:對敵人的仁慈,就是對自己人最大額殘忍。他說過的,原來如此。

百姓只想安居樂業,卻不知有一個他們茶餘飯後冠之以弒殺、殺人狂魔的人,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們安居樂業的樸素想法。

屋裏剎時鴉雀無聲,三個人各懷著自己的心事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有人過來送飯,喊道,“這個人暈了,快去告訴將軍。”

三人聽到響動這才如夢初醒,玉樞出門前喊著曇花,“殿下,在下鬥膽,請您幫忙。”

曇花回身對尤枝枝道,“姐,我,我去看看。”

“嗯。”尤枝枝應道,雙眸蓄著汪泉水,不再冰冷,她也想去的,可她去也幫不上什麽忙,徒增尷尬,再者,肚子裏的孩子要緊,那屋人多又亂,磕著碰著可是不應該的。

這樣想著,她又倒了一杯奶茶,無聲無息地喝起來。心中總是有些愧疚的,她為了勸說東方溯,逼著玉樞硬生生撕開了自己的傷疤,實在是太自私了。

漸漸地,這些心思就被隔壁屋的嘈雜聲阻斷,她聽到了爭吵,還有東方溯的一聲嘶吼。

有種痛不欲生的錯覺。

過了不多會,屋門被推開,東方毅踏進來,“尤姑娘既然答應了幫我勸說,兩人倆屋不說話怎麽勸說呢!”

話音剛落,東方溯便被架了過來,剛清完餘毒的東方溯虛弱的如同將將退了皮的蟬,一捏就碎。

“人我給你送過來了,尤姑娘,有勞了。”

東方毅說完,把玉樞拽出門外,玉樞只得倉亂間叮囑尤枝枝,“尤姑娘,請給大人餵些水,大人畏寒,多加床……”

合了門,玉樞還在說著“被子”倆字,東方毅白了他一眼,“放心,你家大人是禍害,禍害遺千年,沒那麽容易死。”

說著,東方毅大手一揮,將玉樞和曇花兩人押到另一間屋子,說是一個小院,可這個院子就只有兩間屋子,另一間是堆著雜物的柴房。

呼呼啦啦來了那樣一群人,忽地又轉瞬消失無影,只剩東方溯和尤枝枝兩人獨處一室。

格外尷尬。

尤枝枝站在那裏不知所措,就算在府裏,也不曾這樣獨處著過夜。

可折騰了大半夜,她確實也困了,樊帝城不比中書令府,簡簡陋陋地就這樣一張床,該如何是好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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